安禄山得知洛阳城被攻下之后,心中自然是欣喜若狂。
他深知李光弼是他最为忌惮的王忠嗣一手培养出来的大将,实力非常强大,极难对付。
前些天,高尚和安庆绪曾向他禀报过他们与城内一些大族勾结,如何攻破洛阳城的计谋。
虽然安禄山对这个计谋表示怀疑,认为李光弼不可能不防备,但他还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让他们去实施。
令人意想不到的是,这一计谋甫一实施,便犹如神来之笔,立竿见影。
原本坚如磐石、令大军猛攻十余日都难以攻克的洛阳城,在关闭城门后的短短几个时辰内,竟然如纸糊一般,迅速地沦陷了。
这一结果不仅让安禄山瞠目结舌,更让他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惊喜。
在洛阳城被攻破之后的第五天,安禄山才终于下定决心踏入这座城市。
此时的洛阳城,已然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恶战,城中的建筑和街道都遭受了不同程度的损毁,一片狼藉。
尽管如此,安禄山还是能够从残垣断壁中,依稀感受到这座城市昔日的辉煌与繁荣。
五日前,洛阳城的陷落并没有带来想象中的平静,城中仍有一些势力和人员在负隅顽抗。
大部分守军在城破后,或选择投降,或选择逃亡,唯有少数人,依然在绝境中坚守,与安禄山的军队展开殊死搏斗。
这些人或许是出于对洛阳城的赤胆忠心,亦或是因为走投无路,已无别处可去,他们在这片废墟中,用自己的生命,扞卫着最后的尊严。
但同样的,还有一些人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要讨好叛军!
在叛军尚未进城之际,城内的一些大族和已经投降的官员们便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,纷纷主动站出来,帮助他们铲除那些可能会阻碍叛军进城的势力。
而那些投降的世家贵族和官员们,此时早已被安庆绪提前驱赶到了城外。
无论是国公这样的高官显贵,还是三品大员这样的紫袍重臣,甚至是世家门阀中的贵人,无一例外都跪在道路两旁,毕恭毕敬地迎接安禄山的到来。
在这些人当中,有一个身着红袍的官员格外引人注目。
他名叫达奚珣,担任的职务是洛阳别驾,相当于洛阳市的副市长。
可以说,他是目前还留在洛阳城中的现任职员中级别最高的一个。
其他官员都在叛军到来之前就匆匆忙忙地逃跑了,只有他选择留了下来。
“卑职洛阳别驾达奚珣拜见王爷!”达奚珣一脸谄媚地大声喊道,声音中透露出对安禄山的敬畏和谄媚。
“达奚珣?”安禄山原本正坐在宽敞的马车里,微闭着双眼养神。
他的眼睛有些酸痛,所以一直没有留意道路两旁跪满的投降官员和贵族都是些什么人。
然而,当他听到“达奚珣”这个名字时,心中不禁一动,不由自主地微微睁开了眼睛。
旁边服侍的一名少女见状,急忙快步上前,小心翼翼地将窗帘微微揭开。
阳光透过缝隙洒进车厢,照亮了车内的一角。
安禄山坐在马车里,目光如炬地凝视着跪在地上的红袍官员。
那官员头颅微微抬起,满脸谄媚和畏惧之色,让人不禁心生厌恶。
安禄山端详着他的面容,突然眉头一皱,似乎想起了什么。
“你是达奚珣!”安禄山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惊讶和感慨,“本王想起来了,本王记得你曾经是吏部侍郎,怎么如今成了洛阳别驾?”
他的话语中充满了疑惑和不解,似乎对达奚珣出现在这里感到十分诧异。
洛阳别驾虽然也算是一个相当重要的官职,但与吏部侍郎相比,其地位明显要差了很多。
安禄山稍稍停顿了一下,接着说道:“哦!对了!洛阳作为东都,洛阳别驾的官品倒是和吏部侍郎相同,但你吏部侍郎可是位高权重啊!”
他的脸上流露出更多的感慨,仿佛对达奚珣的境遇有着深深的共鸣。
然而,安禄山的兴奋之情并没有因为这些感慨而有所减退。
他继续兴致勃勃地说道:“本王记得每次去长安城,都会特意给你送上一份厚礼。毕竟,你吏部侍郎掌管着官员的任免大权,对本王来说,可是个至关重要的人物呢!”
说到这里,安禄山的语气突然变得有些唏嘘,“大约是五年前吧!本王记得有一次正旦之日,本王前往长安,特意给你送去了一份非常贵重的礼物,并且还想顺道去拜访你一下。可谁能想到呢,你竟然收了本王的重礼,却找了个借口不肯见本王一面。”
他的话语中透露出对达奚珣的极度失望和深深不满,那冰冷的语气让人不寒而栗。
而站在马车旁边的数百名护卫们,听到这话,顿时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一般,满脸杀气腾腾地看向达奚珣。
达奚珣听到安禄山的话后,整个人都被吓得魂飞魄散,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在瞬间凝固了。
他的身体像筛糠一样不停地颤抖着,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恐惧。
只见他的额头“砰砰砰”地撞击着地面,每一下都发出清脆的响声,仿佛要把地板撞出一个洞来。
那撞击的力度之大,让人不禁担心他会不会把自己的脑袋撞破。
“王爷饶命啊!王爷饶命啊!”达奚珣的声音充满了恐惧和哀求,仿佛这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。
他一边不停地磕头,一边哭诉道,“卑职当时真是昏了头,被门夹了脑袋,才会做出那样的蠢事啊!求王爷开恩,饶了卑职这一次吧!”
安禄山看着达奚珣如此狼狈不堪的样子,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鄙夷之情。
他觉得达奚珣此刻的表现实在是太丢人现眼了,简直就是一个毫无骨气的懦夫。
然而,尽管心中对达奚珣充满了不屑,安禄山还是挥了挥手,不耐烦地说道:“喊什么喊,本王何时说过要杀你了?”
达奚珣听到这话,如蒙大赦,心中的恐惧瞬间被希望所取代。
他连忙止住了哭声,抬起头,满脸惊恐地看着安禄山,额头上还挂着几滴因为过度紧张而渗出的汗珠。
“对了,你还没有回答本王,你为何到洛阳当官?”安禄山突然想起了自己的问题,他的声音低沉而威严,眼神犀利如鹰隼一般,紧紧地盯着达奚珣,仿佛要透过他的眼睛看穿他内心的想法。
达奚珣心中一紧,他知道安禄山的问题绝不是随口一问,而是对他的一种试探。
如果他的回答不能让安禄山满意,恐怕自己的性命都难保。
他深吸一口气,定了定神,然后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水,连忙说道:“回禀王爷,半年前,裴徽想要让王维当吏部侍郎,但是王维资历尚浅,难以服众。于是,裴徽便指使不良人查到了……不!是编造了一些卑职贪污受贿的罪证,然后将卑职贬出朝廷中枢,打发到了洛阳为官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