军帐外秋风呼啸,帐篷吹得猎猎作响。陈三郎肋下的伤口隐隐作痛,却抵不过心头焦灼。
傅介之那句
"多亏了王家人
"像块烧红的炭,烙在他心上滋滋作响。
"将军认得我们王家小姐?
"
此时他已完全认定了自已,也是王家人,不经意地拂去膝头药渣,指尖却在微微发抖。
傅介之手扶佩刀坐在矮几后,刀鞘与木案相触发出清脆的
"咔嗒
"声。
亲兵端来红泥火炉,铜壶里的烧开的水,氤氲着一团暖意。
“未请教先生名讳?
"
傅介之正襟危坐,行了个平辈礼。
火光映着他甲胄上的云纹,那是五品以上武将才准用的鎏金螭纹。
陈三郎撑着身体慌忙还礼:
"在下陈三郎,浔阳寻南县人士,如今在王家做个抄账的文书。
"
起得太猛了,抽动了身上的伤痕,陈三郎轻嘶一声。
亲兵提壶沏茶,水中沉浮的茶叶,给陈三郎缓缓坐正的时间。
"沙场上有幸结识,能与你托付后背也算命里注定的相逢。
"
傅介之指尖蘸着洒落的茶水,在案上。铁画银钩的写了两个字:同袍。
陈三郎望着案上渐渐蒸发的水痕,微微扬起的嘴角。
炉火映得傅介之眉骨投下深深的阴影,他举起温热的茶杯,试探的问道:
“陈先生可还想走科举之路?我一直想寻个掌事书记,先生智勇双全,我们又有战场上的生死情义……”
陈三郎指尖摩挲着茶盏边缘,盏壁烫得他微微一颤,他早猜到了,请他到傅少将军营帐,一定是有事相商,这样真诚相邀,一时犹豫着权衡。
他望着茶汤里自已晃动的倒影,轻声道:
"蒙将军抬爱,只是王家托付的账册文书...
"
"北宁城现在四门戒严,严禁出入。
"
傅介之突然截住话头,蘸着茶水在案上画了个方框,
"督军和粮草是军中重地,陈兄短时间恐怕难以进城,不如……”
铜壶里的水突然沸腾得更剧烈,蒸汽顶得壶盖咔咔作响。
陈三郎想起临行前赵春明欲言又止的神情,他倾身抚着肋下伤口,轻声问:
"将军可否允我在军中继续养生,也可以试试我究竟适不适作军中书记。
"
傅介之从怀中取出一枚铜符放在案上,符上
"北宁
"二字被磨得发亮,
"我军明日开拔清剿北峪关残寇,旬日便可折返,届时先生即可随大军一起入城。
"
他忽然压低声音,
"那时封城令已解。
"
陈三郎盯着铜符上的小篆,前世印在T恤上的瑾仪两个字,浮现在眼前。
他猛地攥紧茶盏,滚烫的茶汤溅在手背也浑然不觉:
"可否劳将军差人给风县驿站捎个口信?让浔阳王家和我同行的二人暂侯,待大军入城我接他们一同进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