被执事收为弟子,对这些底层教众及其子女而言,无疑是登天之梯。
“乙等,维持现状。”
“丙等……”吴仁安的语气陡然转冷,如同寒冬腊月的冰凌,“……末位者,送入血骨营预备役,由血骨卫亲自操练《化气诀》,生死各安天命。”
血骨卫!那是无生教最残酷的底层战力培养之地,用人命堆砌实力,伤亡率极高。
《化气诀》更是霸道无比,强行催发潜力,代价极大。
几个胆小的孩子已经开始啜泣。
明显是教习说过关于血骨卫之事。
“丙等余下者,亦非全无用处。”
吴仁安继续道,“进行甄别,于医药、锻造、机关、农桑、杂工等诸般技艺,有天赋者,分门别类,着专人教导。我教欲成大事,非止一味厮杀,百工百业,皆需人才。”
这番话,让一些自知武学驽钝的孩子眼中又燃起一丝希望。
“至于年末大考,”吴仁安的声音再次拔高,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。
“优胜者,除却前述奖赏,本座可亲自指点一二。若有惊才绝艳之辈,收作记名弟子,亦无不可。”
“轰!”
这句话如同惊雷,炸响在每个人心中。香主亲自指点?甚至可能收为记名弟子?
这是何等荣耀!方才的恐惧似乎被这巨大的诱惑冲淡了不少,许多孩子眼中冒出炽热的光芒,紧紧握住了拳头。
“传令下去,”吴仁安转向随侍在侧的王青山,后者一直低着头,不敢直视他如今的形态,“扩大学堂规模,将城中所有六岁以上、十四岁以下的孩童,无论出身,尽数纳入。强制入学,违令者,严惩不贷!”
王青山心头一凛,明白这是要将整个阳泽城的下一代都彻底纳入无生教的掌控,从小进行洗脑和培养。他不敢有丝毫异议,恭声道:“属下遵命!”
“所需用度皆去支取,不要吝啬。”
吴仁安最后环视了一圈这充满矛盾气息的学堂。
稚嫩的脸庞,惊恐的眼神,以及……那正在被悄然种下的、名为《百煞功》的邪恶种子。
很好。
他需要力量,需要棋子,需要源源不断的新血来填充这个庞大的战争机器。
这些孩子,就是他未来的刀剑,未来的基石,未来的……牺牲品。
至于那所谓的“愉悦”氛围?不过是蝼蚁在暴风雨来临前短暂的无知罢了。
待他们真正见识到这个世界的残酷,真正被《百煞功》的煞气侵蚀心智,要么变成嗜血的疯狗,要么在绝望中毁灭。
而他,将是这一切的主宰。
“好生教导。”他留下最后四个字,如同金石掷地。
随即转身,八臂骨魔的身影在午后的阳光下投下长长的、扭曲的影子,缓缓消失在学堂门口。
直到那令人窒息的威压彻底远去,院中的人才仿佛活了过来,大口喘着气,冷汗浸湿了衣衫。
教习们面面相觑,神色复杂,既有对香主威势的敬畏,也有对未来更加严酷教学任务的压力。
而那些孩童,经历了最初的惊吓和随后的激励,此刻眼神各异。
有的父母是教众的孩童不用说,无生教中从来就是大鱼吃小鱼。
小鱼吃虾米。
琅琅的读书声和练功的呼喝声很快再次响起,只是那份曾经或许存在的纯真,似乎已被悄然蒙上了一层阴影。
吴仁安走在返回府衙的路上,心中并无波澜。学堂之事,不过是他庞大计划中微不足道的一环。眼下,更紧迫的是城外虎视眈眈的官军,以及那个带给他巨大威胁的……死和尚!
司马金龙!
一想到那个徒手接下三支重型床弩箭矢的身影,吴仁安心中便杀意翻腾。此人不除,阳泽城危矣!
但如何除掉一个实力深不可测、又身处数万大军拱卫之中的高僧?
硬闯军营,他已试过一次,代价惨重。下毒、瘟疫,对这等高僧效果恐怕有限,甚至可能被其佛法克制。
看来,还需从长计议。
或许……可以利用一下城中某些“特殊”的力量?
他的目光,不自觉地投向了城东,那个方向,是陈景和所在的区域。那个与“木位”诡异融合,越来越不像人的大香主,或许会有一些……“有趣”的建议。
思忖间,他已回到府衙深处,那间充斥着骨骸与血腥气息的密室。
盘膝坐于白骨堆砌的法坛之上,吴仁安闭上双眼,八臂环抱,开始运转《白骨真功》。森白的骨核内,那枚新生的“涌泉骨窍”微微旋转,牵引着天地间一丝丝精纯的能量,融入骨元,缓慢修复着之前大战留下的损伤,同时,也在不断滋养着骨核深处那个蠢蠢欲动的……恶鬼意识。
力量,还需要更多的力量!
只有拥有碾压一切的力量,才能将所有阻碍,包括那个该死的和尚,彻底碾碎!
密室之中,唯有骨骼摩擦的微响,以及某种无形能量流转的低鸣,在死寂中回荡。
阳泽城的天空,依旧阴沉。一场更大的风暴,正在无声酝酿。